红彤彤的世界

　　初秋九月，某日的凌晨三点，我应朋友之邀，登上他的私家小车，路经家乡的陈海公路，一路向东，往东滩湿地保护区而去。车行一个多小时以后，猛一拐弯，告别了宽畅的水泥路，驶上了直临东海的海坝之上。

　　一

　　初晨4.30左右，虽然接近了曦光初露时分，夜，却仍旧墨墨漆黑着。夜色遮盖下的东海，竟然是那样地寂静无声，一如一个悄无声息的处子，静静地躺卧在大地的身侧。可能是开了一个多小时车了吧，疲倦，让我那朋友将头伏在小车的方向盘上，将眼皮悄悄地合上。不消几分钟以后，还起了轻微的鼾声。我不忍唤醒他，知道离天色微明，还有一小段时间，疲劳的他，能睡上一小段时间，也是好的。

　　初晨4.45分，天色悄悄地显出了些朦朦胧胧的模样，我便赶紧着，轻轻地唤醒了朋友。朋友听我轻唤，便抬起头来，坐直了身子，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后，和我一样，认认真真地观看起四周的景物来。

　　此时的天色，正是要明不明的时候，朦胧的海面，似被一层重雾笼罩着。让人感觉到，大海是如此的神秘莫测。那雾蒙的大海里，也不知究竟深藏了多少，让人莫可窥知的事物。

　　看完雾蒙的海面，我们又注视起海坝下无数静默无言的小草来。这时候，这些小草的叶片上，大都缀有着看不甚明的露珠。这时候的露珠们，在天还没有大亮之前，是让我们，无法看到它们那晶莹剔透的身姿的。但凭经验，我们似乎已经感受到，它们那无比动人的美丽身姿，在旭日东升以后，将给这个光明璀璨的世界，带来多少如珍似珠般的晶莹雨点。它们或许还应该是这寂寞的黑夜，于激动期盼光明到来之前，缤纷着洒落在草叶之上的、无以数计的、欢喜着的泪点儿吧！

　　初晨4.55分，东边的天际间，有鱼肚，己经在悄悄地开始泛白了。这时侯天地间的景物，已经明晰了许多。让我和朋友看清了大海里的雾，原来不是很浓重的。那雾只是轻描淡写地覆盖在海面上，随着海面微波稍显躁动的的推拥，它们也在微颠微动着，似有冉冉上升而去的趋势。似要离开依恋着它们的海水，腾身涌向那天空之中。

　　天，虽然在愈现愈明着，但是，整个天地之间，似乎仍被一层重重的青灰之气笼罩着。这青灰之气，让黎明之际的时空，显得非常寂静安谧。不过，黎明既已光临到了这个世界，黑夜，就必然要退隐到苍穹的深处去的。曦光，也必然会在不远的前头，于青灰之气的罅隙间，破雾光耀了这个世界。

　　二

　　天色一明晰，生命之钟，便也要在大地的深处，开始隐隐着律动了。微风，不知从大地的哪个角落里，悄悄然着拥了过来。微风轻抚着海坝下的芦荡，让无数芦叶儿，得意洋洋地左摇右摆了起来。让海面上的细浪，也前呼后拥着，欲与海岸边的细沙们开始接吻。而在那上下起伏的芦荡丛中，竟然突兀传来了野鸭子的一声脆叫。在这静寂刚逝的初晨时分，有了这一声脆叫的突兀响起，世界，便在骤然间生动了起来。

　　随着风吹芦荡动，芦荡起脆声，不一歇功夫，东天的鱼肚，竟彻底地开始泛白了。东天的鱼肚开始彻底泛白后，天地之间的青灰之气，便就淡暗了许多。但是，在那最东的天际间，灰云，却仍旧密密匝匝地遍布着。而且，在那密密匝匝的灰云间，竟还有一大朵特别浓黑的云儿，极似想要挽留住黑夜一样，让灰黑之云下的那片海面，显得特别地灰暗。这是一朵什么云？这是一朵逆天的云吗？在这初晨之时，天道将返这个世界以一片光明，太阳将不以这朵黑云的意志为意志着，行将喷薄而出，黑云，还能将那片灰暗的海面笼罩多久？

　　其实，初晨时分，只要曦光仍没在东天里探头，东天里灰云密布，灰云间黑云肆狂，也属正常。但是，只要曦光从这些灰黑的云幕间探了头露了脸，这些灰云黑云，自然会张惶失措着、满脸羞涩地退隐而去。不是吗？初晨5.25之际，有一抹而又一抹丝丝缕缕的、带点红晕的光，就从这些密布着的灰黑云层里，开始探头露脸了。这一抺而又一抺丝丝缕缕的红晕光线，在这灰黑云层间探头露脸，让这些灰黑之云紧张极了，羞涩极了。

　　灰云开始翻滚着、腾挪着，似欲极力躲避这些深具了生命之力的、红晕光线的照射。而那朵黑色之云，竟然渐渐地变成了一朵灰褐之云，竟然渐渐地，变成了一朵浅灰之云，而且还渐渐地，也开始翻滚着、腾挪着，似不敌了那越聚越多的、深具了生命之力的红晕光线的照射。终至于，东边的天际里，灰云开始四处逃奔。而那红晕的丝缕光线一一初晨的曦光，竟然越聚越多，越聚越多。它们让东边的天，变得云蒸霞莞起来，变得色彩缤纷起来，变得瑞气迭荡起来。这时东方的天际，实在是生动极了，好看极了。

　　三

　　那东边的天际云蒸霞莞、色彩缤纷、瑞气迭荡的时候，时针，也就指定在清晨5.45分。此时，只见东天的云絮，被一波紧似一波的浅色红晕侵入着、喧染着。那浅色的红晕，开始的时候，在云絮间似还羞羞答答着，一如犹抱琵琶半遮脸的美女般、千呼万唤，却仍不肯全露她那庐山真面目。但她仅只羞羞答答了一歇儿功夫，就变得大方爽朗起来。她那浅色的红晕是愈显愈深啦！她把更多的云絮，竟然喧染得红彤彤起来。好似东天里的云絮，竟有一大半，都穿上了火绸色的裙子般，裙子的裙摆在天际间捻忽飘柔着，让晕红，把整个东天映照得分外红艳。

　　此时，朋友和我的两双眼睛，同时穿过东边红彤彤的云絮之间，直向更东的海天一线处盯去。我们知道，不用丁点儿时间，朝阳，就要从这海天一线的海平面上升起了。这是蔚为壮观的日出景象，我们就是奔着这无比壮观的日出而来的。

　　请看嗬！那海天一线的地方，虽仍有点儿灰褐色，但很快，这灰褐色呈现出鸵红的颜色来了。在这鸵红里，有一抺细细的、晕红的弧线冒了出来。这细细的一抹晕红弧线，竟是那样地纤细，竟是那样地潺弱。然而很快，这一抺晕红弧线，就被催促光明的天道之力描粗了，描红了。它不再纤细，也不再潺弱，它充实起来，粗壮起来，更至于彤红起来。然后，又在片刻之后，迅即着变成了一轮眉眼弯弯的红月亮。但它分明不是一轮眉眼弯弯的红月亮，红月亮没有那么大的魅力，能让海天一线处全都变成红彤彤的美景。但它有，它是初升的旭日，它让海天一线处完全变成着了着火的彤红世界了。

　　这分明是日出啊！分明是刚从海天一线里冒了尖尖出来的旭阳。只是这时侯的旭阳，虽只冒出了它的尖尖儿来，却在争分夺秒地努力着，力图摆脱海天一线余留暗色对它的羁留。它努力地一跃着，一跃着，再一跃着，也就在极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吧，这旭阳经过自身的不懈努力，在这海天一线的极东之地，终于升起了它那大半张晕红晕红的脸蛋来。

　　这时候的旭阳，虽只升出了它的大半张脸蛋来，却把整个东天，都变成彤红彤红的了； 却把东天天际间的云儿，全都染成了火烧云一般，让整个东天的云絮火红一片； 却把整个大海里的水，都似渗了鲜红鲜红的鲜血一般，变得红艳无比。这时候的整个世界，完全变成了红彤彤的世界了。它是那样的鲜艳，那样的火红，直让朋友和我的内心，情不自禁地热血澎湃、激情纷涌。

　　结语

　　早晨6.00以后，晨阳已经冉冉着，升圆了它那整张圆脸来，远离极东的海天一线处，悬挂在东天里。那原本彤红的脸蛋，也焕发出应有的淡金光泽。天际白云朵朵，海水分外湛蓝。而从舞动着的芦荡丛中，有一群野鸭子迎着朝阳冲天而起，那是自由的生命在这艳阳的天空里展翅了。而海坝下的无数草叶儿上，朋友和我，确实都看到了数都数不清的晶莹剔透的露珠们，它们全在晨阳的照耀下，浑身上下都闪发着珠宝般的光彩。它们，也应该是朋友和我在此时此刻的内心深处，感激生命能沭浴在光明璀瓅里的、无数晶莹剔透的泪点吧！

　　【作者的话】因忙，近来少在本网上发表拙作。今呈上秋日旧作一篇，敬望各位文友批评指正了。
　　（文/列文）

作者：列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