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风也等你

灼雪

墨殇 32 ℃ 0 条

灼雪

  呵气如烟,朔风凛冽。
  旧城的雪下得铺天盖地,悄无声息。
  临近漠北。
  茕红衣静默,映衬皎雪。
  灼灼绯色,莹润白色,像是两个极端。温暖灼热和寒凉交织。
  踏雪,并非寻梅。轻轻踏上,覆上松软的雪。随即感觉赤脚传来深刻的凉意。似是麻木了,顿步不前。

  一
  也曾见过雪,那是江南湿冷的季节,姑苏城里的石阶落了薄薄一层雪。茕撑着油纸伞,竹骨,绢面绘着水墨幽兰。
  轻浅的雪花轻舞摇曳。浅浅的足迹。
  她从长街一端走到另一端,寻回折扇。
  扇面浅浅几行诗。惟将终夜长开眼,报答平生未展眉。
  店家说是赠与一物,轻展,甚是精致的扇面,竹骨,不可折,未打磨的很平整,边缘细细的棱角咯在指尖。
  甚是清瘦有力的小楷,愿同尘与灰。

  二
  也曾在漫天飞舞的雪夜。长街空旷,长廊幽深静默。
  执着灯,忽明忽灭的在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迈步。已非姑苏,旧城的初雪很大,带着清寒的风灌入人的衣领衣襟。
  她踏着那人的脚步,那人执着灯,她揪着那人的衣袖。
  亦步亦趋的跟着,覆着那人的足迹,踏上的雪显得厚实。
  那人喜着白衣,素白的衣襟长衫,灰色的大氅,长衫衣袖子衿绣着红,裳下流苏轻坠。
  不甚明晰的灯光映照流苏,摇坠的生动。那人启唇似在说什么,她只顾着流苏,并未留意。直到那人叹气,执着茕冰凉的手。
  怔怔,接过油纸伞。不慎触及树叶上的积雪,头顶一阵凉意。那人失笑,拉着浑浑噩噩的她一直走,那个子夜,似乎走得长久。

  三
  她及笄亦是在冬日。手里捧着滚毛的壶子,穿的厚实,呼出一口浊气,凉到似乎可以沁出水的空气萦绕在鼻息。
  挽发礼成,浑浑噩噩的,却也清明。
  那人送来的及笄礼是桃木的簪子,挽发之用。另有流苏,那人素来喜欢白衣,红绸的束腰。她某次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蹭上那绸带,说那人张扬。
  【你不懂,红腰带此乃驱灾辟邪之良品,我自小便带着了。喏,配上那白衣流苏,就像是踏雪寻梅,灼灼其华,皎然相衬。】
  流苏倒是精巧的,莫非也是赈灾辟邪之用?她勾起流苏长长的穗子,抬眼问他。
  【这……不可说。】那人别过眼去。
  璎珞摇曳,温润的暖玉,镌刻展眉。难以言状的美感。
  【须的配上红衣白绸才好看。】疑惑抬头,那人眉眼弯弯,习惯性的指节抵着鼻尖抿嘴笑。

  四
  茕略显固执。
  自那年变故,她不回姑苏。随着那人来到漠北的旧城。漫无目的的日复一日。
  茕穿着月白色宽大的衣袍,盏茶温又复凉,涟漪漾。沉沉的撑着油纸伞怔怔的倚着柳树,那人递过宣纸,自是她喜欢的水墨幽兰。后来岁月忽止自成诗画。
  远处戏台咿咿呀呀唱着什么,依稀听的声势浩大。
  -唱的什么?
  【呵,我当是什么,原是临江驿。莫要听了,我们回去吧。】不由分说的带着她离开。
  转身片刻,听的似有武生声嘶力竭的悲鸣,城破了。
  依稀曾有堆满尸首的轮车吱呀吱呀,将浮萍乱草般搅和的尸身拉出城去。黑暗里有什么渐渐腐落湮灭。
  她挣开那人的拉扯,终于放声哭了出来,把所有潮湿阴郁尽数宣泄。

  五
  秋, 那人半阖眼帘却轻扬笑意如初见。
  【愿你十里长街骑马归。】她珍而重之的将流苏互换,那人甲胄泛着清冷的光。
  那人终是走上了那条路。醉卧沙场君莫笑。
  忽而慌乱。
  从前的搁置不顾让茕慌乱,只怕来不及。
  报答平生未展眉,忽而想起这句诗。
  【无常逐一升起和熄灭,我对你赤子之心永存】那人曾满是认真说是这句,得到茕错愕的表情,然后那人笑着说是从戏本里见到的。
  最后的最后她一直念叨那人留下的那句【你等我回来。】

  六
  以后是最虚无飘渺的事,但你总会不自觉和一个人谈及以后。
  遇到过很多人,都不给予他人承诺。着眼于现在,被告知很多次。所期待的将来和以后往往都不能实现,可是,不由自主地,你总会对着特定的人满眼都是亮光地谈及以后,你和那个人之间的。即使你知道不可能实现。
  是饱含期许的送别,纵是难知归期。
  习惯说候归。

  七
  茕等了许久,看过一场又一场的大雪。有一次啊,那漫天的雪覆盖长亭。白茫茫的迷了她的眼。
  她总一次次拂去长街的雪,不要迷了那人回来的路才好。
  后来听人说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

  【作者的话】不好意思,这篇发的时候因为我的疏忽,结尾漏了几段…希望还能补救
  (文/将离莫回)

作者:将离莫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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